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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3章道謝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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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3章 道謝 ◇

◎我知道是我感情用事了。◎

他想親自去看看那個女子的鼻尖是不是也有一顆小小的痣。

三月之後, 他如約登上了暮雲峰,見到了那個瘦弱的女子。

她的鼻尖果真有一顆小小的痣,他被火烘死了的心便如枯木逢春一般, 重新變得鮮活了起來。

確認了她鼻尖上的那顆小痣之後,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她, 塞北的荒漠一望無垠, 軍營的生活很是艱苦,縱馬馳騁的感覺讓他著迷, 重新遇見她,讓他無比歡喜。

可是,她怎麽從原先胖嘟嘟的模樣便成了現在這般瘦弱的樣子?

原本紅潤的臉龐只有雪一樣的蒼白,健碩的四肢變成了纖細,就連炯炯有神的眼睛裏也被幽暗占據。

他們分別的十多年裏,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人生?

他想問她, 卻又害怕聽見。

這一切的一切就這樣藏匿在許安歸的心中, 任由它滋生。

他想著來日方長, 他們相處的機會還多,他總有機會探明她的心思。

知道她代嫁而來, 成為了他的妻,辨認出她的那一刻,他心跳如雷。

這仿佛是上天的恩賜。

他失去了她十幾年的消息,現在居然能夠與她一起攜手參拜天地——那一刻如夢一般, 瑰麗地讓他不敢喧嘩。

他一步一步地試探著她的底線, 而她卻如刺猬一般把自己包裹了起來。

沒關系,他有的是法子, 有的是耐心。

他可以等, 等她放下心防, 等她迷戀上他。

直到秋薄的出現,他慌了。

他看見了她面對秋薄時的隱忍,試過了秋薄對她的心意。

兩情相悅、兩小無猜足以打破他二十年來修養與心智。他以為他能耐得住性子,不曾想,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。

看見她轉身離去的模樣,他的心裏竟然有一種被剝離的痛。

月卿的話還在耳畔回響——她的記憶有損。

是了,她的記憶有損,怎麽會記得年少的時候,曾經與他在禦花園裏的那次偶然的相遇?

畢竟是他先傾慕與她,她又怎麽會知道他曾經站在那個至高無上位置上,把她的一切盡收眼底,印刻在了心裏。

“主子,”鎮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許安歸身後,“季公子醒了。”

她醒了?

這一聲仿佛是劈開滄海的一道閃電,把他從回憶裏劈了出來。

許安歸回頭,並沒有立即動,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等心情平靜了,才擡腳進了屋。

季涼已經坐起來靠著床沿,身後墊了幾個枕頭,神情呆滯,清瘦的臉上沒有一點顏色。月卿已經回安王府了,她不能出來的太久引人懷疑。

但她既然回去了,就說明季涼已經沒有事了。

許安歸輕輕地坐在床榻邊,望著季涼:“餓嗎?”

季涼沒有理他,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。

許安歸知道她在聽,便繼續說道:“即便是要與我置氣,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吧?”

季涼沒有動,也沒有任何回應。

許安歸看向身後鎮東:“去弄點粥過來。”

鎮東躬身退下。

許安歸見她不想說話,也不勉強,只是自顧自地說道:“你身子弱,想在季府修養,晚幾天回去也無妨,我住在隔壁陪著你。陛下有意讓我接任兵部尚書的職位,相信旨意很快就會到了。有些事,想找你商量下,早做準備。”

聽見許安歸要與她討論正事,季涼本能地睜開眼睛,望著他。

許安歸低聲道:“劉旗的父親病重,他若是卸任兵部尚書一職,應該會告假在家照顧父親。但,他父親年事已高,病入膏肓,所以他很可能會有三年丁憂。兵部侍郎之位,自劉旗接任尚書以來便一直空缺。這次,我想讓狄江擔任兵部侍郎的位置。”

季涼在腦子裏過了一遍,狄江現在是正四品下,宣威將軍,從來沒有主理過兵部事宜。兵部尚書是正三品官職,兵部侍郎則是正四品下,與他現在的官職品級相同,算是平調,朝堂之上應該不會有什麽反對之聲。

“為何要用狄江?”季涼思慮片刻便道,“百曉不是更合適?”

許安歸答道:“百曉雖是兩榜進士,但是他並沒有進行受職。若是直接受職給百曉一個侍郎的官職,禦史臺恐是壓不住。給他一個五品的兵部主事,倒是可以。”

季涼知道即便是再破格提拔,百曉也要先在兵部各司輪值,知道兵部各司情況才能勝任更高品級主管官員。

畢竟現在在各部侍郎位置上的人,還沒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官員。

其實許安歸擔心的,季涼未嘗不知,百曉雖然聰慧,相比權謀之術,他更精通兵法。

他在戰場上對於演練戰局變化非常拿手,但是讓他把戰場上那些對付敵人的本事,用在朝堂上,他就有些轉不過來。不像狄江已經在許都官場上潛伏了許多年,很多事只是用看的,就比百曉門清。

許安歸這麽一解釋,季涼便也沒有異議了。

“整頓軍務,你準備先從哪裏著手?”季涼看了許安歸一眼。

“嗯,”許安歸略微停頓了下便道,“先從朝堂之上列位順序開始吧。”

季涼揚眉。

先改變朝堂之上的文官武官列為順序……有意思,這一招乍看上去好像沒什麽可尋味的。

但,這件事一旦成功,就意味著朝堂即將變天。

早些年被武官們欺壓的文官們,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機會把武官踩在腳下八年,怎麽可能會讓許安歸一當上兵部尚書,就把位置順了回來?

許安歸這招投石問路,能看清楚很多人的嘴臉。

季涼僵硬的面容有了表情,許安歸便也松了一口氣。

她就是有這點好,無論再怎麽生氣,與他還是願意有話好好說。

鎮東端了一碗清粥回來,許安歸端著放到了季涼的床頭:“夜深了,月卿才來看過你,你且休息著。與我置氣也好,想與我吵架也罷,都要把身子養好了才能一直禍害我不是?

季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,伸手端起清粥,放在嘴邊吹了吹。

“今日之事,是我的錯。”許安歸望著季涼,有些不知所措,“你不要往心裏去,我就是看你難受,想為你做點什麽。我不知道你身體不好,不能……”

“多謝。”季涼喝了一口粥,鼻息把白煙吹得好遠,“我……其實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。就是……有時候,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去想一些有的沒的。我明白你想說什麽。是我態度不好……”

現在的季涼很冷靜,她大約是服過藥了,情緒很是穩定,所以很快便想明白了剛才他們爭執的事情是她感情用事了。

“你沒誤會便好,”許安歸眉眼處有些疲憊,“我回溫泉館去,你吃完便歇著吧。明日醒了,若有什麽想要我去幫你做的,或者陪你去做的事情,盡管差人來找我。你現在的身份,在許都還沒有什麽重量,凡是小心點,總是好的。”

季涼點點頭,使勁吹了吹手中的粥,兩口扒完,把空碗放在床頭,人又縮回被子裏去了。

許安歸看著她睡下了,才帶著鎮東鎮西去了隔壁的溫泉館。

戍北回去找月卿的時候,便順便給百曉傳了話,讓他點一些親信,來溫泉館戍衛。

許安歸回溫泉館的時候,百曉已經帶人來了,他還帶來了一包藥材。

“殿下,”百曉把藥材打開,“這藥材是月姑娘給您配的,泡溫泉撒下去,說是可以更好地驅逐您身上傷口裏匿著的寒氣。”

許安歸接過來,看著藥包裏的藥材,微笑。

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丫頭,今夜一談,他總算知道她為什麽一直看他不順眼了。她是替季涼打抱不平,她是看所有姓許的都不順眼。

脾氣雖然暴躁,但是,心地卻是善良的緊。

許安歸掂了掂手裏的藥包,暗道:日後應該再多讓著她些。

溫泉館裏有沐浴用的浴池,引的是外面溫泉行宮的溫泉。百曉把藥材撒下去,攪拌了幾下,便看見許安歸撩開了簾子進來了。

他只穿了一條半長的白色裏褲,上半身的裏衣大敞著。他褪下披著的外衣,從溫泉一邊的樓梯緩緩進入了水裏,讓水沒過了肩膀。

百曉微微頷首,便要出去。

“等下,”許安歸睜開眼睛,“我有話要同你說。”

百曉微微一楞,便恭謹地跪坐在了浴池邊上。

“你也下來,泡一會吧。”許安歸捏起一朵泡發的夜來香在手裏把玩,“這裏也沒別人,我沒那麽多規矩,你只當還是在軍營裏。”

百曉笑了,他微微頷首表示謝意:“君臣有別。曉還是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就聽見“嘩啦”一聲,溫泉裏騰起一丈高的水花,直接把百曉澆了個透。

許安歸望著對面狼狽不堪的百曉:“這下,可以下來說了嗎?”

百曉嘆了一口氣,不得不褪下濕透了的衣衫。

好在溫泉池夠大,許安歸坐在溫泉池右邊,百曉坐在左邊,中間一丈見方的地方,隔了一只吐著水“金鶴”。

溫泉熱水包裹著人,好像可以把人體裏各種煩惱的事給融化一般。

百曉閉上眼睛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,神情很是放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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